2024年9月6日,作为“2024赣鄱好戏——江西优秀剧目展演”剧目之一的跨界融合作品《天工开物》在南昌上演。此剧汇集国内顶尖主创团队,由陆川担任编剧和总导演,由全年最全免费资料大全和北京舞蹈学院出品。作为活动承办方之一的江西省文化和旅游研究院(江西文化艺术基金管理中心),积极组织相关专业人士进行观摩及评论,现将短评内容汇辑如下:
钟信玉认为
关于舞剧《天工开物》,主要关注到以下三点:
一是舞蹈语言与劳动主题。舞剧《天工开物》以书中记载的多种农业、手工业技法为对象,提炼出多种舞蹈语言,通过捕捉质朴的劳动状态,使得舞蹈动作更具表现性、代表性。观众能从舞蹈中看到插秧、缫丝、打铁、拉胚、抽拉风箱、浇筑等劳动情形。劳动时节奏的欢畅、稻田里收获的喜悦、大碗中酒的浓香、铸铁时场面的炽热……这些感受扑面而来,直观的传达了劳动之美。《天工开物》所传达的是尊重民生民本、脚踏实地、热爱生活、积极创造。剧中宋应星在观察调研民间劳作时,眼中有光、心中愉悦、充满活力,不仅观察、描绘、记录,也身体力行、躬耕实践,是我们当下劳动者、年轻人应有的样子。
二是青年宋应星与老年宋应星在同一时空的穿插。剧中,青年宋应星与老年宋应星似是两条不同的情感线条,一个朝气蓬勃勇于尝试,一个沉稳殷切坚定,他们的情感互动,达成了与自己的和解。在著书阶段,灯光的引导将青年宋应星与老年宋应星交织,背景时而明亮时而暗沉,人物时而活泼欢快时而停驻思考,似老年宋应星在回忆年轻时的所见所闻以此著书,又似老年宋应星引导年轻时的自己好好观察与思考。在舞剧开始,老年宋应星将一支笔作为簪子插入了青年宋应星的发髻中,青年宋应星用这支笔参加了科考,记录考察了各种农业手工业。剧末,青年宋应星将这支笔还给了老年宋应星,这里完成了宋应星一生的对答。
三是光影效果下的剧情表达,“樊笼”与“唤醒”。本剧舞美效果精绝,给观众带来了很好的审美体验,也创造性的完成了剧情的特殊表达。当考取功名成为宋应星精神上的樊笼,舞台上思维的东西被物化,那些“经史子集”在舞台中多次出现,宋应星穿梭于书页,一道道光的条纹似栅栏乍隐乍现,形象的构造了一个束缚宋应星45年时光的樊笼。高潮部分,宋应星最终被底层人民劳作的气息所唤醒。舞台中苍老而布满沟壑的黝黑的手在不断翻转中达成了宋应星情绪的外放和表达,舞剧中的全息影像带来了神奇的震撼效果,将数十年来的樊笼打破,宋应星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蒋国江认为
《天工开物》一剧结合宋应星的人生经历及著作内容,独具匠心地倾力塑造了一位毕生为理想而奋斗的平凡而伟大的先贤形象。青年时期的宋应星怀抱济世理想,试图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实现政治抱负,但此时的科举制度已僵化为机械的八股取士制度,而他又身处政治腐败之明末,故而屡屡落第,困于场屋多年。是继续应试至白头,还是拨转人生航程,寻求更有意义的事情?宋应星果断选择了后者,从此专心致志为百姓著书,为苍生造福,并沉醉其中。
剧中亦对宋氏兄弟的手足情深及长兄如父进行了细腻演绎,尤其是浓墨重彩艺术还原了《天工开物》的创作原委及所蕴含的民间智慧和匠人精神,写宋应星“察地理,辨物宜,考之载记,访之士人”,详细观察和记录稻作、纺织、陶埏、建造、冶炼等农业和手工业生活场景,并撰入书中,以此全面展现17世纪江右百工之人的智巧与创造,弘扬中古社会华夏科技文明之光。这些都通过一帧帧精巧画面场景和舞者的精妙演绎呈现出来。虽然他的著作当时在国内并未得到重视,但却流传及影响到世界各地,实现其惠及四海、泽被后世的理想和愿望。
剧中还运用电影蒙太奇手法和时空观念,并融合舞台、影像、多媒体等元素,将现代视听与古代科技同频共振,使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又根据剧情发展需要编织进各种舞蹈和音乐。舞蹈有充满着古典灵性和韵美的独舞、双人舞、三人舞及多人齐舞,又有惟妙惟肖并洋溢着江南风情和生产生活气息的插秧舞、养蚕舞、酒曲制作舞、冶炼舞等舞蹈,而且布局合理,疏朗有秩。音乐注重美感与和谐,并将现代音乐与民族音乐风格有机融合。“大考”后肆意渲泄等场面,突破古典和民族音乐多平和、少剧烈的韵律特点,以此表现人物内心的挣扎和或喜或悲情绪;有的还添加打铁、抽拉风箱、稻浪、浇筑、耕作、劳动号子等方面音乐素材,以此展现火热欢腾的农事或手工作坊劳作场景。舞美设计玄美、空灵、静雅,既有明代社会风情画卷的精细还原,亦有炫丽时尚的现代之美,又充溢着书香卷气和人文情怀,剧末纸屑纷飞、巨轮出海等场景的设计亦别出心裁,观众因此享受到一出震撼心灵而又逸趣横生的沉浸式多元文化体验。
童孟遥认为
大型舞台剧《天工开物》讲述了我国古代综合科技著作《天工开物》的成书始末、记载内容以及对后世的重大意义。主创借助核心道具——一只毛笔的传递,将青年宋应星与老年宋应星巧妙衔接起来,首尾呼应,形成一个完满的叙事闭环,讲述了宋应星从青年到老年的半生遭际以及明朝末年山河破碎的动荡疮痍。正是这种出仕亦无法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无力感让谨守科举之道的宋应昇改变了想法,宋氏兄弟间原本因正统书或闲书的认知分歧逐渐消弭,达成共识,认可了《天工开物》的价值与意义——“只要这本书在,中国的文明就在”。
编舞根据不同的舞台内容需求和艺术效果,精心编创了群舞、双人或三人舞、独舞等表现形式,并各有不同分工:群舞如插秧舞、举子科考答卷舞、盾牌舞等用来表现时局背景、劳动场面或者其他场景叙事;双人舞和三人舞表现兄弟朋友间的情感和争执;独舞则用以阐发宋应星复杂的内心世界,包括疑惑、无奈、苦涩、释然和悲愤等多重情绪。但即便是同种舞蹈形式,因为时局、心境的改变而被赋予了不同情感倾向,如青年时的双人舞和独舞都是轻松而张扬恣肆的,一如此时的宋应星志向昂扬;老年宋应星经历过屡试不第、兄弟分道、家国破碎等人生挫折后,舞蹈语言变得低缓沉重而滞涩,将宋应星前后的人生境遇借助舞蹈动作形成鲜明对比,丰满了角色特质。
除了运用擅长的科技化、影视化镜头语言外,导演陆川还利用大体量的、带有象征意味的舞台道具来增强舞台张力,同时又隐隐形成一种刻意的对比,表达了截然相反的情感意图,如舒朗有间的巨大稻穗道具在舞台占比并不大,充分表达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给观众留下生机盎然的观感;而作为剧中所谓正统书籍代表的《曲礼》等硕大书页道具,将舞台挤占地满满当当,人物深陷徘徊其中,则寓示着他们被时代、礼教、规矩挤压和限制,道出了时代的局限性,凸显了《天工开物》这本书突破时代的先进性和独特性。
更为巧妙的是,主创成功实现了艺术舞蹈与文字记载的互文效果,将《乃粒》《膏液》《冶铸》等记载了民间各种技艺手法的抽象文字篇章以可观可赏的舞蹈形式具象化,而这些动态化的舞蹈语汇也即时具有了丰富可感的灵魂,让观众对这本著作有了最真切的体验感和观摩感。